/Asteroid

我回来了。临近期末考试真的是各种混乱，逻辑不通的地方敬请指出，暑假改稿。

本来有一章已经快写完了，结果觉得不对，全部删了重来，累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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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那个噩梦。



      罗浮生猛地惊醒，从床上弹起来，手脚冰凉发麻，额间全是冷汗。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嗓子像火烧了一样疼痛，罗浮生撑着床下地，想去厨房找水喝，脑子昏昏沉沉，差点撞到旁边的衣柜。



      盛在水杯里的冷水轻轻晃动，握在手中与掌心的温度相当，只有流过干涸的嗓子才能感受到冰凉。



      让人清醒又疼痛。



      夜风穿过大开的窗户带来丝丝凉意，上弦月是一根轻柔的羽毛，漂浮在幽蓝天空中。罗浮生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手中的水杯摇摇欲坠，就像他此时一样——快要从悬崖坠落。



      噩梦导致的失眠已经贯穿了罗浮生短暂人生中近一半的睡眠时光，他常常在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差异——也许本就没有差异。

  

      罗浮生曾经无数次想到过自杀，他想也许自己死了就能解脱了，不用再一遍一遍地做那些噩梦——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同伴绝望的求救；不用再背负着痛苦和罪恶活下去；不用再努力在人前遮掩着残缺的自己……



      跳下去？——不，不可以！



      这样你就可以解脱了，让那些该死的恼人的都烟消云散吧！——不……我不能死……我还有话没对他说。



      什么？我以为你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以前没有，可是现在……大概是有了吧。



      心里的两个声音在激烈争吵，一个像是勾人的毒蛇，释放内心多年求而不得的欲望，一个有些犹豫，努力辩驳。



      我想活下来，我想试一试——这个世界，还是会有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吧？比如说……



      “浮生，你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恐。



      ——他。

     

      罗浮生在沈巍的叫声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阳台的栏杆上，双腿摇晃着，像是随时要跳下去。十六层的高度让他在一瞬间感到眩晕，还没来得及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罗浮生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沈巍直接把他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你在梦游吗？做这么危险的事！”沈老师皱起眉头生气起来也像那么一回事，罗浮生被他圈在阳台栏杆和眼眶却发烫，鼻尖微酸。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他小声地道歉，把头低着，只露出睡得有些杂乱的发旋，不想让沈巍看见快要泛出来的眼泪。

  

      青年的声音本是清亮的，却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哽咽，就像是上好的琉璃摔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没有碎，却砸得人心里一震。



      沈巍接过罗浮生手里的水杯，把他往客厅带，语气稍缓：“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没有，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否认，可在那一瞬间，在听到沈巍关切的询问，罗浮生突然就自暴自弃地想卸下所有伪装，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眼泪终于止不住掉下来，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模糊，罗浮生趴在沈巍肩上，对方深蓝色的睡衣像是一片温柔的海，向他敞开怀抱。



      好像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海水平静，耳边是浪潮拍击水面的声音，一艘小船载着他往天边去，无忧无虑。



      罗浮生突然想，如果沈巍也喜欢他该多好。



      “沈老师，你怎么可以这么好啊……”青年哭过了，才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抽抽鼻子，声音都是与平时不相符合的软糯。



      沈巍忙着给罗浮生拿纸巾擦眼泪，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回头看他，一时间也想不出问题的答案，只能回答：“大概是……本该如此？”



      罗浮生其实也就是感叹一句，没想到沈巍真的会一本正经地回答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好了，能跟我讲讲吗……哭得这么厉害的小朋友？”

 

      沈巍本来不想问这个问题，毕竟他觉得这是罗浮生的隐私，况且人家还刚刚哭过一场，难道还让他再经历一遍刚刚已经消散了大半的痛苦？怎么看起来都很不人道的感觉。



      可是他还是这样问了。罗浮生的眼泪让他的心化成了一汪水。沈巍有些丧失理智地想，也许说出来就好了，也许他有信心能抚平罗浮生的恐惧——也许呢？



      罗浮生收敛笑意，沉默了很久，久到沈巍以为他不再会说话，可就当他正想放弃说“算了”的时候，罗浮生开口了：



      “其实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我小的时候被绑架过，劫匪把我带去一个……大概是仓库的地方——我记不太清楚了，反正那里很大很偏僻，还有很多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接下来就是无止境的绑票、杀人——我曾经……我曾经看到过无数的同伴倒在我面前，有的人可能前一天还在鼓励我要努力活下去，有的可能上一分钟还在跟我聊天。



      “我什么办法都没有。第一次，我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无能，我恨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减少。



      “我从小就没家的。所以他们联系不上我的家人，我被留到最后……最后，等他们打算要杀掉我的时候，警察终于来了。



      “我趁乱跑出来，然后被福利院收留，期间不断配合警察做笔录，不断回忆起那段痛苦的过程，一直到绑匪终于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在福利院一直到十八岁——终于离开了。”



      叙述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大概是因为沈巍在身边的缘故。故事很短，却也沉重，罗浮生没说的部分，沈巍也全都懂。



      这么多年的自责与逃避，与不断被强迫着面对那段痛苦的过往，压得罗浮生喘不过气来，他只能用壳把自己包裹起来，用幻化出来的另一个人格来替自己解决生活中的矛盾与麻烦。



      他真的怕了，也累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罗浮生把头放在蜷起来的膝盖上，脖颈折出一个脆弱的弧度，月色透过窗户倾泻，洒在他的身上，让沈巍有一种他将要消失的错觉。



      “罗浮生。”沈巍喊，向他伸出手，在青年抬头的时候，冲他笑得温柔，“别怕，以后有我。”



      以后。这是一个可以无限延长的词，也是一个可以缩得极短的词。



      以后是多久呢？罗浮生有些迷茫，他突然有点不太清楚沈巍这份承诺的重量——或者是说，他不敢想。



      “沈老师……”罗浮生犹豫开口，“谢谢你的关心，可是……”你也没办法永远陪在我身边啊。



      沈巍当然知道这小孩在想什么。有的时候还真的是需要直白一点啊——他这样想着，揽住罗浮生的肩膀，低头吻了下去。



      罗浮生的唇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意外的软。沈巍浅尝辄止，稍稍离开的时候，还看到罗浮生微张的瞳孔，像一只受了惊的猫。



      “罗浮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你不用怀疑我的感情。”



      “我……你……不能为了上次……”



      “不是因为那件事情。我是认真的。”



      “什么时候？”



      “很早。”早到……你可能还没认识我。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显得很不正式，所以有时间我慢慢讲给你听。”沈巍抬手揉了揉罗浮生的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在关心你。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逃避，会有人为你遮风挡雨。



      “——而我现在更希望，那个人可以是我。”



      沈巍的眼神太过于深情，映着月光，像是要让他溺毙。



      罗浮生才收拾好的情绪差点又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