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teroid

  20：00报时！！！地理学渣在线丢脸，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个😭😭😭

真•压着时间写完，手速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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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家来了一个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他是在一个雨天走进罗家大门的。先生撑着一把黑伞，雨水顺着伞沿淅淅沥沥地滴落，模糊了他的眉眼。

      罗勤耕把罗浮生领到先生面前，说沈先生，这就是犬子，以后就麻烦您好好教导啦。

      当时罗浮生才十五岁，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先生，乖乖学着父亲的样子朝先生鞠了一躬：“沈先生好。”

      他抬头，恰好望进先生眼里，璀璨的眸子像是渡了一层柔光，将他轻柔笼罩。

      只是罗浮生没想到的是，从此沈巍这个名字，就深深扎根在他心里，霸道地占据了他的一生。

      罗小少爷学的文，沈巍教的是地理，有时兴致来了还讲讲历史。起初罗浮生不爱听，转着笔把眼睛望向窗外，看着阴雨连绵中蜻蜓提着沉重的翅膀，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也变得沉了。

      沈巍也不恼，讲了一会儿便让罗浮生休息，吃着佣人端来的甜点，和他聊聊天。比如说最近有什么爱好啦，和同学相处怎么样啦……罗浮生学习不太好，说到这些倒是挺感兴趣的。他会告诉沈巍“新上映的电影很好看，同学们都在约着去”，也会告诉沈巍“隔壁班新来了一个小姑娘，笑起来真可爱”……到最后休息时间快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先生，您有喜欢的人吗？”

      少年人总是喜欢窥探别人恋情的——特别是对年长者，每次小心翼翼的试探都被他们视作为一次平等对话的机会和交好的象征。少年特有的嗓音回荡在静静的空间内，糅杂着窗外的雨，和着空气里飘散的甜点的腻，让沈巍想起了小时候他最喜欢吃的糯米糕，软软的，甜甜的。

      “嗯，现在还没有呢。”

      沈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拿起书掩盖住自己略微慌乱的情绪——“该上课啦。”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流淌着，像是罗家院子门口的溪流，带走了罗浮生小时候最喜欢的小黄鸭玩具，也带走了江南的梅雨季节。阴沉多日的天空终于放晴，罗浮生和同学约了周末去郊外放风筝，当沈巍上完课收拾课本准备离开的时候，少年拉住他：“先生，和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吗？”

      沈巍以为学生总是跟老师有些距离感的，可罗浮生的性格让他从来没有这种顾虑，大大咧咧的就这样把先生当成了朋友。

      “我还有事，下次好不好？”

      沈巍永远都是温柔的，即使是在说着拒绝的话，也让人提不起任何责怪的心思。

      “好哇，那记得下次约！”少年也没多想，听到窗外同伴的催促后便拿了风筝匆匆离开，跑步带起的风还残留着淡淡的皂角味，干净又清爽，平白让沈巍弯了嘴角。

      第二周上课的时候，沈巍刚一走进罗家院子，便听到了吵闹声。绕过翠绿屏风，罗浮生正被他爹拿着藤条追着打，也不知道怎么又犯了错。

      “先生救我啊！”少年寻到了靠山，像个小炮弹似的向沈巍扑过来，抱着先生劲瘦的腰躲在他身后。

      罗勤耕看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沈巍，动作也是一顿，藤条生生转了个弯，打在旁边的桌上。

      沈巍只觉得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一抖。

      “你犯什么事了？”先生的声音低沉，眼里却带着笑，他灼热的掌心附上少年微凉的皮肤，像是洒在草原上的一点火星，即将燃起燎原大火。

      罗浮生支支吾吾说不出，倒是罗勤耕生着气瞪着眼：“这小子天不亮就偷偷跑去城郊放风筝，我早上找不到人都急坏了！你看他回来还脏兮兮跟个泥猴子似的！……满身泥你还扒着先生！等会儿可得让先生好好训你！”

      “先生这么好，才不会训我呢！”罗浮生顶嘴，望着沈巍的眼睛亮亮的，“是吧？”

      嚯，这顶高帽子！

      沈巍失笑，拍拍罗浮生的背：“上周给你布置的功课做了吗？我等会儿要检查的。”

      “先生交代的事我自然没有忘记啦！”罗浮生看得懂眼色，冲沈巍眨了眨眼睛就转身跑回房间，“时间快到了，我先去温习一下功课！”

      “沈先生，浮生调皮，还总得麻烦您。”罗勤耕看着罗浮生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放下藤条向沈巍拱手道谢，算是把这一篇翻过去了。

      跟着罗浮生进了卧室，少年不知从哪个地方拿了一束小雏菊来，举到沈巍面前：“先生，给。”

      小雏菊的根还带着新鲜的泥土，花瓣上残留着剔透的露珠，沈巍看着只是被草草地用丝带绑了个蝴蝶结的花，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你今天早上……”

      “这花很漂亮，我想送给您。”罗浮生被沈巍这么一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解释道，“上周我去的时候花还没开，今天去刚刚好，我想也许能跑快点不让我爹发现，结果还是被揍了。”

      “的确很漂亮，谢谢你。”沈巍看着罗浮生有些懊恼的神色，轻轻地笑了。

      暑假来得很快，虽然夏至以后太阳直射点已经开始南移，可这温度却是越来越高。即使是东江临海，海洋对陆地调节的作用也不大，蝉鸣一声高过一声，连带着人心里都浮着躁意。罗浮生抱着用溪水冰镇过的西瓜一勺一勺挖着吃，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街前来来往往的行人。

      终于，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时，罗浮生眼睛一亮，立刻跑下楼从院子前的小溪里捞出一个西瓜来。

      沈巍刚走到罗家门口，就被满头大汗的少年拦住：“先生，天气热，给您西瓜吃！”

      暑假时间多，罗勤耕看不得罗浮生一天撒着欢地到处乱跑，便和沈巍商量着增加了课程量。

      “反正这小子不爱做作业，让他补补地理也好。”

      沈巍思前想后，直接拿了一张世界地图放在了罗浮生桌上：“我每隔一天来一次，咱们先复习上次的，然后再学习新内容。”

      罗浮生眼珠子一转：“复习好了会有奖励吗？”

      “奖励当然是有的，临街的牛记生煎，做得好我就给你吃。”捉蛇捉七寸，想要拿捏住这只小猴子，也要有杀手锏才行。

     

      沈巍接过西瓜，冰凉的瓜皮还带着溪水的潮湿，一点点顺着皮肤肌理钻进身体，平复了炎热天气带来的烧灼。先生只低声说了句“谢谢”，便让少年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耳尖快步走在前面，宽大的短裤晃悠着，衬得小腿匀称又白皙。

      房间里自然是开了空调的。罗浮生帮沈巍把西瓜对半切，然后拿了勺子给他：“先生您吃着，我来背前天您讲的。”

      “嗯，你说吧。”红色的瓜瓤入口，香甜的汁水溅了满腔，“……等等，你先说这西瓜这么甜的原因。”

      “昼夜温差大，可以积累糖分！”罗浮生脱口而出，颇为自豪。

      “浮生真聪明，继续吧。”

      “嗯……我国地形分三级阶梯，一二级阶梯分界线是昆仑山脉、阿尔金山、祁连山脉和横断山脉，二三级阶梯分界是大兴安岭、太行山脉、巫山和雪峰山。

      “秦岭-淮河一线是我国南北分界线。

      “新疆地形是'三山夹两盆'，分别是阿尔泰山、天山和昆仑山，准葛尔盆地和塔里木盆地。

      “……”

     

      沈巍不知怎的就听入了神，等他再反应过来时，手里的勺子已经抵在罗浮生嘴边，勺上盛的瓜瓤和小孩唇色相似，艳红艳红的，只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吃么？”他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罗浮生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眨了眨眼睛，明显还没反应过来沈巍的异常举动所意何在。

      沈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地举着勺子，目光偷偷移向别处。倏地，他感觉勺子上的力道一重，就看到罗浮生咬住勺子上的西瓜，含混不清地说道：“先生喂的，当然要吃啦！”

      少年的目光水意清澈，晃晃悠悠地泛起了涟漪，沈巍想那一汪湖风吹起，总是能让他心悸。

      功课温习得好是可以吃临街牛记生煎的。罗浮生得了沈巍的表扬，一下课就从他爹那儿理直气壮地拿了钱，拉着沈巍出门。

      “生煎啊，我真的好久没吃了！”少年活像是出笼的小鸟，走路都开始蹦蹦跳跳，“我爹说我期末没考好，非要克扣我零花钱，搞得我吃冰棍儿都是赊账的呢！”

      沈巍笑笑，摸摸罗浮生的头，问他：“不是说我给你买吗，怎么要你爹拿钱？”

      罗浮生有些不好意思：“不能让先生给钱……再说了，我还得去小卖部还账呢。”

      沈巍推了推眼镜，到了生煎铺，直接给罗浮生买了两袋生煎：“偷偷的，可别让你爹发现了。”

      “嗯！”罗浮生笑得弯了眼，嘴里塞着生煎，像只小仓鼠，“这次谢谢先生招待啦，下次我请您吃冰棍儿！”

  

      罗浮生开学考成绩下来的时候，沈巍正在准备出国的资料。

      “先生，我这次地理考了年级第一！你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

      少年人的声音永远都充满了活力，连带着下课后教室走廊外的喧嚣透过电话传进沈巍的耳朵，让他的手莫名一松，白色的纸张散落满地。隔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浮生想要什么？”

      “我的生日要到了，我想……先生能不能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啊？”

      ——小朋友早就把奖励想好了，还假装跑过来问他，不就是生怕他不答应而找了个借口么？

      沈巍点完头才意识到这是在打电话，暗暗嘲笑了自己的糊涂，他说：“浮生的生日，我当然是要来的。”

 

      罗家小少爷的生日宴，门可罗雀，沈巍拿着礼物走进门，看见罗浮生一个人晃着脚坐在走廊上，就知道连少年说的“生日宴”都是个借口。

      “今天爹爹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所以生日改到晚上庆祝了。”罗浮生歪着头看向沈巍，目光从他的脸移到他的手，“先生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呀？”

      “地球仪。”沈巍把罗浮生拉到大厅，将礼物摆在桌上，让他解开包装露出里面的蓝色圆球，“生日快乐，浮生。”

      “谢谢先生！”罗浮生高高兴兴地拉着沈巍进了卧室，从书桌上清理了一大片地方，摆在上面的玩具小人扇卡全都被推在一边，然后他把地球仪放上去，转过身看向沈巍。

      沈巍被少年人亮晶晶的眼神灼烧，有些手足无措，清了清嗓子问他：“浮生怎么了？”

      “先生，我还想跟您讨一件生日礼物。”

      沈巍还在暗自想着这小少爷能从自己那里得到什么其它的生日礼物，就感觉到唇上一暖，软软的触感让他心下巨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浮生……你……”沈巍往后退了一步，看见罗浮生小心翼翼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了，于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故作轻松，“怎么还跟先生开起玩笑来了？”

      罗浮生的目光直视沈巍，一字一句：“先生，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我喜欢你。”

      “浮生。”沈巍见躲不掉，也正了神色，“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很正常，你其实只是……”

      “我不小了，我懂什么是喜欢。每次您来上课的时候我都很期待，我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送给您，我想您想到发疯。我很认真地温习功课，就是想您夸我，然后带我去吃生煎——那样我就可以多和您走一截路了。”

      江南的九月还带着一丝燥热，沈巍无意识地卷着放在桌面的世界地图，垂着眼睛不说话。

      世界四大渔场有北海渔场、北海道渔场、纽芬兰渔场和秘鲁渔场……西经六十度穿过布宜诺斯艾利斯、巴西高原、拉布拉多半岛和格陵兰岛……

      他的脑子乱成一锅粥，乌泱泱的全是有关地理的知识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罗浮生的告白。

      先生文人做派，心思敏感，少年的心思早就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行动上，他本以为装傻充愣就能瞒到自己出国，可是现在罗浮生捅破了窗户纸，他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巍无疑是喜欢罗浮生的，只是不知道这种“喜欢”在何时就变了质，每当他想起永远都是活力满满笑着叫他“先生”的少年，心里便酸酸涨涨的，又有着无法言说的甜蜜。可且不说罗浮生还只是个正在读书的学生，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即使是相爱，又如何能在一起？

      罗家在这小镇上颇有名望，罗勤耕早年是黑道出身，直到有了罗浮生才隐居于此。罗勤耕肯邀请沈巍做他家小少爷的老师已经幸运，现在还奢求至此，只怕是万万不能的。

     先生分清楚这其中利害，他沉默以对，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少年失望的情绪，他固执地看着爱慕的先生想要得到回应，可是最后换来的只是自己通红的眼眶和忍不住的哭腔。

      沈巍不会爱他的，他毫无办法。

     “我……马上就要出国了。”隔了好久，沈巍叹了口气，掏出手帕把罗浮生脸上的泪仔仔细细擦净，“下周再上一次课，罗先生就要换个老师教你啦。”

      “您怎么就要走啊……”罗浮生急急抓着沈巍的袖子，上目线弯成一弯细细的月，显得可怜兮兮，“先生，我是不是给您造成麻烦了？”

      沈巍捏捏罗浮生的脸：“没有，只是每个人都想要往上走的，先生想要去到更远的地方罢了。”

      “那我可以跟您一起的，先生能不能等等我？”

      罗浮生的目光太澄澈，沈巍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奇异的期待感盈满了他的心脏。

      隐隐约约的，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一周后，沈巍临行前的最后一节课开始了。

      热腾腾的生煎摆在桌上，罗浮生也没了嘴馋的心思，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最后一次功课的检查。

      “上节课讲了我国农业分布，浮生可以开始背了。”沈巍还是一身洁白的衬衫，细框眼镜，端正坐在桌旁。

      罗浮生手心有些发汗，他眨眨眼睛，张口：

      “LA位于A国C洲西南部，是A国第二大城市，三面环山地形平坦，温带海洋气候，全年气候温和，大体上干燥少雨，服务业旅游业制造业都很发达。

      “虽然气候很好，没有梅雨也没有晒死人的高温，可是先生也要注意身体，合理添减衣物。闲下来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那边一定很漂亮，跟这里是不一样的……”

      “浮生！”罗浮生背得流利，沈巍越听反而越慌乱，“你要背的是我国农业的知识点。”

      哪想到罗浮生自顾自说话：“我爹说了，您要去LA，我没有办法阻止您，只能想办法离您近一点。我会想念您，也会很努力地追上您——直到能站在您身边，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眼眶都在发烫，雾气氤氲了镜片，沈巍张了张嘴，却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

      隔了半晌，沈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发现他是无法拒绝罗浮生的。这个少年满怀着炽热的情感，像一颗燃烧的小行星，毫不讲理地冲进他的世界。可他又舍不得这温暖，于是咬着牙全盘接受。

      那边罗浮生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沈巍怀里，眼泪一股脑儿地浸湿了先生的衬衫，就像是雨水融进土里，消落得无声无息。

      他想，他就像来自无望海洋的一股季风，撞上这座名叫“沈巍”的山峰，便成了云下了雨，从泥泞的土壤里长出一朵小花。经年之后，他还能捧着那朵花——就像是捧着他年少的爱情，说一句“我爱他”。

     

      我是真的爱他呀。罗浮生又哭又笑，拱起的脊背像桥，连接了自己的心脏和沈巍的臂膀，那是一个能给他安全的姿态，让他栖息于这方小小的天地，终于有了自己的欢喜。

                                        -FIN-

下一棒 @南风过境 小可爱！！！